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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  为有源头活水来--理学家朱喜参禅记

     发布时间:2013/9/19 


          昭鳞居士
          半亩方塘一鉴开,天光云影共徘徊。
          问渠那得清如许,为有源头活水来。
          这是一首悟道诗,禅味很浓,说的是人的本心本性,一旦“鉴开”之后,便心接天地,胸容万物,“天光云影”任其徘徊。人的本心,也就是一个小宇宙,和万物同感,与天地同流。清如水似的“心”是流动的,所以才有源头活水汩汩流淌。这种境界,正是禅师们所倡导的“活泼泼的实在与圆满”。谁又想到这首充满禅机的诗,出自大名鼎鼎的理学家朱熹之手呢!
          v带禅师语录赴考的举子
          朱熹父亲朱韦斋,酷信地理,一次,请术家选地,问富贵如何,术家沉思片刻,说:“富也只如此,贵也只如此,生个小孩儿,便是孔夫子。”
          朱熹五岁读《孝经》,尝题书曰:“不若是,非人也。”又指天上太阳问父亲:“何所附?”父亲对儿子穷追究问的精神非常惊异。朱熹十九岁登进士。但他入仕途前,却对佛教发生兴趣,有关佛道文章无所不学。特别对当时的大慧宗杲禅师佩服的五体投地,就在应科举考试时,也不忘随身携带《大慧宗杲禅师语录》,少年朱熹,曾与一禅僧交谈,其僧只回答“相应知了”四字。僧人既不说是也不说不是的心态,让朱熹好生奇怪。可是朱熹后来对人说,他已理会禅的奥秘,及至赴考场时,件“刚中而应”的试题,忽然灵机一动,便用“相应知了”排除二元的对立,取其中道,直指人心,见性成佛的意思对题发挥,不拘一格地把文章写得轻松自如,结果却中举了。
          被禅家吸引的大夫
          朱熹于宋绍兴十八年登进士,即任泉州同安主簿,后升秘书郎,以直言论儒学和时事,深得孝宗皇帝欢喜,授知南康军及江西盐茶、浙江盐茶公事等职,作为封建官宦的朱熹,参禅学佛,本以援佛理入儒学,以为仕途升迁打开通道,不料踏进佛门,即被禅师的作风所吸引。
          《朱子语录》有这么一段话:
          有人问朱子:“今士大夫万年都被禅家引去者何故?”
          答曰:“是他高于你!你平生读许多书,记诵文章所籍以取功名利禄之计者,到这里都靠不得,所以被他降下。他的且省力,人谁不悦而趋之乎?王介甫(安石)平生学许多道理,道后来也舍宅为寺。”
          朱熹这段话阐述的是为什么今日士大夫都被禅家吸引去的原因,是佛家的境界高?是佛家的理论能使你心下清洁,净化你的心灵。由此可看出朱熹对佛禅的推崇。他还赞扬佛经所说的六根,六识,四大,十二缘生的佛理“皆极精妙”。
          朱熹对于《金刚经》有着较为深刻的见解,在《易解》一书中,他这样说:《金刚经》大意只在须菩提问,“云何往,云何降住其心”这两句上,故说不应住法生心,不应住心生心,应无所住而生其心,此是答云何往;又说若卵生、胎生、湿生、化生,我皆会入无余涅槃而灭度之,此是答云何降服其心,所谓降服其心者,非谓欲遏伏世间一切众生之心,入无余涅槃,只是一个一字,自此之后,只是这意。若见诸相非相,即见如来,此谓离相即名为佛。
          短短一段话,把《金刚经》的精髓概括无余,正是因为朱熹懂得了佛教是为众生净化心灵的教育这一道理,所以他能写出“为有源头活水来”成为千古绝唱的悟禅诗来。
          朱熹参禅有了一定的成就,但他仍然很自谦地说着“唯我未悟”。那是在道谦禅师病逝后,朱熹因未与他作生前告别,十分悲痛,书写一篇声情并茂的祭文在灵前祭奠,记述他参禅经过以及与师父的深情交往的历程。
    他说,少时学儒,道绝径塞,始终未能通会,直至后来才觉悟,寻求学佛之路。朱熹有一首绝句,记述这一转变过程:“川原红绿一时新,暮雨朝晴更可人。书册埋头何时了,不如抛却去寻春。”
          南宋另一位理学家陆象山读到朱熹这首诗欢喜不尽,说“元晦至此觉矣。”
          借禅家说儒家的大学者
          朱熹毕竟是先天注定的大儒家,饱学佛家之书,参透禅味的他后来拜李侗为师,从佛家转向儒家,朱熹接受李侗“默坐澄心,以检验喜怒哀乐未获之前的气象如何”的观点,当他发现“吾儒万理皆实,释式万理皆空”的异同时,从儒家治世的角度出发,借用禅学以佛家之“空”,而着眼儒家之“实”,从禅宗思想中吸取养分,引入新兴理学当中,建立一个客观唯心主义的体系,他的著作中很多理学观点,虽然发展二程(程颢、程颐)关于理气关系的学说,但在更多方面与禅家所说无异。
          宋乾道丁亥(公元1167年),朱熹从福建崇安赶来湖南长沙,和担任岳麓书院山长的著名理学家张栻研究辩论理学中的一些问题,相聚两个月,临分手时,联骑同游南岳,沿骑同游南岳,随从之人都有难色,而朱熹和张栻认为明天会霁雪,决定风雪亟登,第二天果然雪上放晴,二人破冰踏雪登山,边游边作诗,留下“朱张霁雪”的佳话,朱熹的诗,发挥佛家学说的真正的人性,没有半点道学夫子的做作味,如《方广道中半岭小憩》:
          不用洪崖远拍肩,相将一笑俯寒烟。向来活计蓬蒿底,浪说江湖极目天。
          “伪学之魁”的悲哀
          朱熹毕竟是一位经世实用的大儒,在以人性,人心写诗过程中,仍不免流露出他的理学思想的气味,朱熹和张栻到达方广寺的当夜,寺内长老守荣坐化,朱熹在《夜宿方广,闻长老守荣化去,感而赋诗》说:
          牛锥竖拂事非真,用力端须日日新
          只么虚空打筋斗,思君辜负百年身
          “苟日新,日日新,又日新”是儒家《中庸》经世实用的则学,朱熹借此非难在“虚空打筋斗”的无我无相的老禅师。他这首诗,被称为借用佛家之空来说儒家之实的典型。
          禅宗倡导的是单纯,袒示的是人格,天真独露和在欲行禅,言行一致的精神。做真人、说实话,行实事,反对虚假,残暴。可惜的是,朱熹只不过为禅宗披上儒家的华贵大衣,把禅学的精髓抽掉后,有塞进儒家的东西。禅本是宇宙真谛展人的精神中的直觉感应,是人与自然的应和,天地大道的体现,可是朱熹却借此强调“天理”与“人欲”的对立,要求人们放弃“私欲”,服从“天理”,创造出“存天理,灭人欲”的理学体系,鲁迅曾经说过,他们明明想借用禅家的观点,窃取禅师的语录来装点自己,结果却装“歪”了,成了伪道学,朱熹成了“伪学之魁”,落得个“无所容其身”的下场。既然心不能容“天光云影”、“伪学之渠”自然干涸了,“源头活水”再也不会灌进来了,朱熹讲学数十年,死后当局以“四方伪徒,集送伪师之葬,会聚之间,非妄谈人长短,则谬议时政得失”,严令“守臣加以约束”这就是大哲学家朱熹的不幸。